怀藏丘壑 笔涌岚烟——浅谈王铁全山水
作者:叶毓中
乐山乐水是当代人的情怀,旅游业兴旺,指数年年攀高就是有力的佐证。如果把万水千山兜在怀里,再把它放在纸上,岂不是人间至乐?欣赏王铁全的山水画让人浮想翩翩。
认识铁全近20年了,他上班时的工作是管理、编辑、评论和鉴定,下班了则主攻写字作画。青年的他就被同事们昵称为“铁老”,我以为这是对他工作勤谨的肯定,也是对他书画创作的称许。每当看到王铁全编辑的书、写的文章、画的画和写的字,都有相与交谈的感觉。也许是忙上班少有面晤,也许是偶然相遇的对话,引出了还未厘清的畅想。把书画当书画对待,在现今格外珍稀,作为编辑和书画家,王铁全读书、行路都是破纪录的,“纵浪大化”正好概括他的书画生涯。
近半个世纪以来,水墨画可谓历尽沉浮,那时学画都是学西画,这不是谁的错,而是极正常的事。正因为有对西画的深刻理解,才有对中国画的全新认识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五十年还有变化!把水墨画当成研究的命题,不得不说是时代文化现象中最令人高兴的。比如“双休日”、“旅游黄金周”、“农家乐”,都是使人喜出望外的大事,因为文化要从中得以升华。“闲是宝”这幅王铁全的书法,字好意好,好就好在“宝”上,宝的是大家可以提升文化素养、丰富精神世界。有功夫画水墨画、研究水墨画,也就是“闲是宝”的实践。
铁全对传统水墨画的解析和当代水墨画的创造实践证明:小题可以大做,大题也可以小做。对景写生和默写、写真和写心,涉及的不仅仅是艺术实践,更是艺术思维,甚至是超越艺术的思维。钟情于自然,是钟情于自然的幻化;钟情于思想,是钟情于思想的幻化,两者尽在个人的取向,并无高下。王铁全对传统山水画表象符号的再认识和再实践,构成了另一种气派、另一种张力,突显的经典风范,触摸着悠悠千载的中华情。“不为积习所蔽”是人人都有的体验,知道容易,实行极难。传统也是积习,囿于它是为它所蔽,不为它所蔽是把积习视为原有经验。正如一位哲人讲的,有这点和没有这点是有高下之分、粗野之分的。也就是当今的常用语:品位。品位不可能短时间获得,它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积累。如今大家都在呼唤品位。所谓品牌战略就是品位的落实,先前的“五讲四美”、现在的“八荣八耻”,就是一次比一次更加迫切地在呼唤品位,品位复兴之日就是中华文化的复兴之时。
铁全的山水画,是祈福中华文化的愿景,是对品位的求索。山水画是实写,是虚写,历来难倒了无数大师巨匠。如果以统计学的观点看,或许是一半对一半。因为既做不到实,也做不到虚。本来就没有虚实,何以去完成对虚实的求取!王铁全的画中,皱、擦、点、染、撇、勒、勾、挑所组成的乐章,看似随意配置,却受着自制规律的引导,精确的布置为的是得到难得听到的“天籁”。追求的过程是留在纸上的痕迹,从而展示铁全的画作“品位”。实,还是这个实:树有树法,一株两株三株法;枝有枝法,鹿角蟹爪垂柳法;叶有叶法,桐叶点、椿叶点、鼠足点;石有石法,聚一聚二聚三聚四法、大间小间法、坡法岗法崖法、谷法陵法岭法;山有皴法,披麻、荷叶、解索、牛毛、乱麻、乱柴、大小斧劈。虚,还是这个虚:树有什么法?只有植被上的区别,温带、寒带、热带林;石有什么法?只有地壳的变化水火造成的崖石。实,不如拍照片;虚,谁也看不到。唯有人类从远古至今的漫长过程中留下的印迹,这就是“品位”的真谛。
如果把山水画中的一切“法”否定了,又如何日复一日地研习山水画?创造着毁灭着,再创造再毁灭,既是一种生存方式,更是一种进化方式。法无定法,把什么唐法、宋法、元法、明法和清法奉为至尊,既不符合民主这个主流,也当不了古法的顺民。王铁全的山水画,自有王铁全法。不薄古人爱今人。我对王铁全山水画的评价,既不狂妄,也不自谦。以画说画:他的画作,已在绘画的星光大道上,刻下了又大又深又新的手印。依据是,大家都用这一套成法,王铁全的角度不同,高度不齐,深度迥异,归根到底是立意不一样。南宋时的葛立方讲述苏东坡在海南岛的故事:东坡逛儋州集市,见州人所需尽在市上可得,但要用一物去摄之,这物就是“钱”。于是想到作文赋诗,天下之事尽在天下,必要用一物去摄之,这物就是“意”。苏东坡说:“不得钱不可以取物,不得意不可心明事,此作文之要也。”都知道意在笔先,意为何物,其中奥妙谁来参透?
铁全的画,冲淡饱含绮丽,丰实寄生奇逸,缤纷暗换简约,随意把个鲜活的大千世界纵情笼盖在自己的画中。画,形也。画世界,就是造世界,虽是造虚拟世界,也不可能速成急就。文章是改出来的,画是日积月累画出来的,功夫要用在画上,这个难为人知的浅显哲理,从铁全的画上尽可领略到它的风采。
“不为时尚所惑”是立意之始,亦还是执行立意之中?从铁全的画中,就能找出答案。把不时尚的当时尚,把时尚的当不时尚,仍是生活中的普遍表象。时尚既非法律,更不是生存的必须,你有你的时尚,他有他的时尚,在多数的情况下时尚并不时尚。“删繁就简三秋树,领异标新二月花。”板桥先生这一联句,很有点占尽时尚的味道。以时间为坐标看时尚,时时刻刻都是时尚;不以时间看时尚,就找不到时尚。铁全的画时尚又不时尚,是因为他牢牢地抓住了“时间”这个要素,从他对儿子王可苡的教育中亦可窥见这样的智慧。美好的三口之家,与当医生的夫人梁晓薏相濡以沫,从内蒙古回到北京,儿子王可苡现在是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的学生,其儿童时画的写生,那敏锐的艺术洞察力让我惊奇了好久。我预言他会考上中央美术学院附中,附中毕业又考上学院国画系。我为我的预言成为现实很愉快,其实是听铁全讲了他和夫人是怎样培养指导儿子得出的结论。铁全的艺术思维纵横捭阖,不囿于一时一事,寓激越于平静,是难得的美术教育家。铁全有一首案头的小诗:“枯莲蓬尘本清洁,汉瓮肚大道古风。楠馨丝丝君子气,万事平常觉悟中。”透露了他的心境和生活喜好。铁全一家推崇楠木,以观赏楠木为乐事,赞赏其君子般平和温厚的品性。从楠木的质性,让我想起“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这句古语。我的解释是家庭和睦(齐家),与同事和谐工作(治国),有贡献于国家于人类、不论多少大小(平天下)。好家庭、好工作、好成就,是一脉相承的。
铁全把工作视为作画,也把作画视为工作。为此,他的书画作品就是他工作之余的成果,这成果的特别和巨大,发人深省,给人启迪,欣喜中填词一首,祝贺铁全书画艺术的成就:
清平乐(读画家王铁全新作)
怀藏丘壑,
收笔云烟落。
似把此身相嘱托,
水也乐山也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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